簡陋的茅舍后,污穢的豕牢前,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農(nóng)正在忙碌著將碾碎的豕食傾倒入圈,七八頭肥頭大耳的豕發(fā)出哼哼的歡叫,一起圍上爭食。
老人口中吆喝著,手中長把木杓熟練的左右撥掃,將豕食均勻分開時,也約束著豕群的爭搶。望著日漸長成的家畜,老人面上那層層疊疊的皺紋非但沒有舒展開來,反而透出一絲驚懼之色,手中的木杓正不受控制的微顫著,一雙渾濁的老眼也時不時偷偷的瞄向身后。那是因為…….
距離豕牢十步之外,數(shù)十名漢軍裝束的戰(zhàn)士正站得整整齊齊,一雙雙銳利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盯著老人的一舉一動,直瞧得他額頭滲汗,心中發(fā)虛,有如芒刺在背,肝膽懸空。
約半個時辰前,老人一如既往的早早起身,剛剛來到屋后,猛然間發(fā)現(xiàn)豕牢外不知何時站了一大幫彪悍的漢軍,險些沒有將他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道是軍爺們瞄上了自己圈養(yǎng)的家畜,前來打牙祭了。
正當(dāng)他惴惴不安時,卻見一名漢軍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他繼續(xù)做事。這反而令老人更慌了神,難道不止是要搶豕,還有什么企圖……可是自己也沒有什么值錢的物事了呀!
想象中的搶掠并沒有發(fā)生,卻更趨古怪。漢軍們一言不發(fā)站得筆直,一臉肅然的就那么瞧著老人忙東忙西,什么舉動也沒有…….可越是如此,老人越是膽寒。終于,他一把丟下手中的活計,“卟嗵”一聲向著漢軍們跪下了:“各位軍爺,你們想拿什么便拿什么,饒了小老兒吧!”
一雙溫暖的手掌伸了過來,輕輕托起了老人有如風(fēng)中殘燭的軀體,一個聲音歉然道:“怪我們事先沒說清楚,卻是嚇到老人家了!”
老人險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然抬起頭來,望著面前那個面露微笑的年輕人,吃驚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來做什么?”
&人家放心,我們沒有惡意,只是來瞧瞧!”一個柔柔的女聲傳來,更是令老人聽直了眼,這些漢軍中竟然有女人?而那女子下一句話更是聽得老人再次翻起了白眼,當(dāng)場一跤坐倒:“和老人家說話的,便是我們渤海太守大人……”
&守…..太守大人!”老人嚇得變了腔調(diào),雖然他這一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員不過是個亭長,但是太守二字意味著什么,他卻是知道的,而如今的本郡太守,更是一個在鄉(xiāng)野俚俗暗中相傳的大將軍!
那長發(fā)散肩的年輕人狠狠瞪了一眼那開口的女兵,再次扶起老人,輕輕的笑著:“我這個太守有名無實,老人家不用理會!”
他見老人一副想跪又不敢跪的樣子,又笑了,伸手為老人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對老人身上的異味竟是絲毫不以為意:“長者為尊!老人家便不用行禮了,只是有些話想要請教!”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老人即使再駑鈍也明白了一事:堂堂太守豈會圖謀自己這么一個微不足道的老朽?而這位年輕的太守大人面上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神色,更是令老人心中一動,想起了這位太守的種種傳說…….
&老兒從命!”老人心中的戒懼漸漸褪去,他欠身一禮,面上也浮出了一絲笑容:“請教可不敢,大人想問什么只管問,小老兒必定如實回答!”
&看到老人家這一圈豬,養(yǎng)得都是油光滾壯,不知可有秘訣?”年輕的太守始終沒有自稱“本官”,更是令老人受寵若驚,一聽得問及自己養(yǎng)的家畜,立時來了精神。
&謝大人夸贊!”老人笑得瞇起了眼睛:“其實也并無什么秘訣!”
他向著一旁的大筐努了努嘴:“老兒養(yǎng)畜多年,無意間發(fā)現(xiàn)一個秘密,那便是我們渤海無數(shù)灘涂上盛產(chǎn)的水草,特別適合喂養(yǎng)肥豕,只要采摘長大鮮嫩之草,加以曬晾攪拌切碾,佐以配料,不出數(shù)月便可催膘……只是一點兒經(jīng)驗罷了!”
&這樣??!”那年輕人愣了一愣,才感慨道:“果然是行行出人才!”
&人家,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他正色道:“相信老人家也知道,我不僅做著太守,更是一個將軍,部下數(shù)萬年輕健兒,正為保家衛(wèi)國而辛苦訓(xùn)練,很多小子們更是正值長身體的關(guān)鍵時候……本將一直想要建立一處圈養(yǎng)家畜的所在,讓他們補補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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