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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鷹出人意料的移師北上,果然引起了宋建的高度警覺和巨大震怖……而就在一日一夜之間,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連串前所未有的重大挫敗,苦心孤詣的計劃功敗垂成,潛伏多年的兄長戰(zhàn)死當場,訓練多日的一萬余名精銳部下棄尸荒原,而他本人更被有如瘋了一般的渤海軍一路追殺,豕突狼奔的倉惶退回了老巢,甚至不敢試圖與主力部隊會合。
可以想象的是,在連串打擊下,宋建實是成了驚弓之鳥,在此心態(tài)下,他立即作出了看似最為正確穩(wěn)妥的決斷。頃刻間,枹罕城開始了總動員,在三千城衛(wèi)軍的威逼下,一隊隊民夫壯婦被強行押上城墻鞏固城防,就連隨同宋建潰敗回城的千余名殘軍也顧不上休整療傷,匆匆加入了守城的序列。與此同時,一批批斥侯也被撒出城去,沿各種路徑直奔后方主力部隊,他們只帶去了一條命令……力聚攏人馬,三日之后于枹罕城下會獵合圍。
宋建雖然只不過是一介地方豪強,卻也絕非泛泛之輩,更具備一定的軍事素養(yǎng),他非常清楚一個事實……除了內外勾結,在古往今來的所有攻城戰(zhàn)役之中,在攻守雙方實力相近的前提下,從來沒有一起三日之內城池陷落的先例。同時,為了避免南鷹軍趁著后方主力集結、兵力收攏的間隙突圍而去,他必須等待……等待南鷹軍攻城之后的兵力衰竭,也等待被打散的主力部隊再次重整旗鼓。
宋建會出現(xiàn)如此失誤,絕非偶然,更非頭腦混亂所致,而是萬般無奈之下的形勢所迫。他已經(jīng)與南鷹結下了死仇,并徹底得罪了韓遂與馬騰,更蒙受了兵力上的重大損失,他再也失敗不得,只有集中所有力量,趁著這千載難逢的時機,完消滅孤軍深入的南鷹,最好的結果便是生擒南鷹和馬云蘿甚至是馬超,才有可能阻止來自渤海軍和西涼軍至死方休的瘋狂報復。
在如此患得患失的復雜心理作用下,當宋建佇立于枹罕城頭,看到遠方那有如夢魘般的黑色潮水出現(xiàn),難以壓制的恐懼、險中求勝的彷徨、扭轉乾坤的期待……種種思緒一齊襲上心頭,以致于令他大量冷汗從毛孔不斷滲出,十指也禁不住的陣陣痙攣。
凄厲的號角和短促的警鑼響徹云霄,整段的枹罕城頭立時亂成一團,不僅協(xié)助守城的百姓有如沸反盈天,連很多宋建軍將士也露出驚悚震惶之色……經(jīng)過了前日那場如同惡夢一般的血戰(zhàn),渤海軍的兇悍之名已經(jīng)有如風聲一般無孔不入的傳遍了軍。而面前這一支氣勢驚人的哀兵,他們毫無疑問是為了復仇而來。因為在距離如此遙遠之處,他們依然散發(fā)出一股悲滄凌厲、仿佛將要斬斷一切的迫人鋒芒。
猛然間,人聲鼎沸的城頭竟然鴉雀無聲……經(jīng)過了最初的慌亂,感受到了那步步緊逼的死亡氣息,所有人只能被迫正視現(xiàn)實。因為,在這個人命如草的年代,驚惶失措只有加速敗亡……他們惟有瞪大著血紅的雙目,猛烈抽動著鼻翼,從喉頭吐出一團團粗重的呼吸,靜靜的等待著決死一戰(zhàn)的時刻。
轟鳴的戰(zhàn)馬奔騰之聲越來越響,瞬間的等待也似乎永遠沒有盡頭……突然間,城頭上爆發(fā)出一陣經(jīng)久不絕的巨大歡呼,只有宋建瞳孔劇縮的渾身劇震,眼睜睜瞧著那股黑色浪潮在城外輕輕巧巧的一個轉向,徑向西北方而去,仿佛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演練般的真實自然,又仿佛黑色的江水在彎處的一次轉折,平靜而又勢不可當,奔放而又渾然天成……這種難言的詭異感覺,伴隨著強烈的心理落差,終于成為壓垮宋建那一直緊緊繃著神經(jīng)的最后一塊石頭,他怔怔的呆了半晌,終于雙手抱頭的蹲下身來,口中慘呼一聲:“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城外,南鷹驀然回首,銳利的目光仿佛跨越重重阻隔的直視枹罕城頭。他直覺的感到,那名令他無比痛恨的仇敵此時此刻也正在目送著他的遠去。
南鷹完可以體會到宋建那近乎崩潰的復雜心理,然而,正如宋建一般,面對眼前之局,他其實也沒有更多的選擇……就在那日縱馬揮刀之時,宋建一定也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那股傾盡三江之水也難以洗盡的滔天恨意,兩人之間的血仇只能以一方死亡而宣告終結。所以,宋建會不擇手段的毀掉他,毀掉渤海軍。
無論是馬超,還是華雄,當他們提出突圍的建議時,南鷹其實已經(jīng)懂了……因為宋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除去他這個心腹大患,所以突圍之路必定是九死一生,而所有的部屬和兄弟都已經(jīng)做好了犧牲自己也要護他脫險的必死決心。
佯攻枹罕是一招險棋,甚至是南鷹掌握大權以來最為兇險的一次軍事冒險。沒有接應,沒有補給,沒有情報,以傷疲之師深入敵軍后方數(shù)百里,再改道西羌,碾轉近千里才能重回安之地……前途茫茫,艱險重重,不知有多少兄弟會死在這條征途之上,可是他已別無選擇。
既然宋建急于決戰(zhàn),那么南鷹偏偏不能遂了他的心愿,必須暫時放下心中的仇恨,反其道而行。從此前的天眼探察可知,隨著渤海軍仿佛同歸于盡般的決死出動,宋建已經(jīng)一步步踏入了圈套,他不僅完放棄了從枹罕主動出擊的策略,連一直尾隨于身后的敵軍主力也放緩了節(jié)奏,始終保持在一日半至兩日的行軍距離之上,并且仍在不斷收攏敗軍……敵軍看似天衣無縫的應對,終于為南鷹贏得了最為寶貴的時間,只要脫離宋建的勢力范圍,那么此后的一切均將向著有利的形勢發(fā)展。
南鷹重重從胸中吐出一口濁氣,再深深凝視了一眼來時之路……他的兄弟正在那里長眠,而他竟然只有就此含恨而去,如果可以選擇,他今生今世再也不想背負這種夜不能寐的屈辱和刻骨銘心的仇恨。
“我雖然不能上陣殺敵,但我精通理政之術,可以調度糧草,供應軍需,定會為將士們確保溫飽!這難道不比我當一個尸位素餐的議郎要強嗎?”
“南兄,昔日驅除疫病活人百萬,是當今天下一等一的仁善之人,在下一直深深敬佩!今日又豈可因一時之氣,一人之私,而置國家大義于不顧?請南兄三思啊!”
“還有我司馬直!保家衛(wèi)國,死戰(zhàn)到底!”
昔日相識種種,瞬間浮現(xiàn)心頭,一切仿佛盡在昨日……在沒有人注視到的角度,南鷹的淚水模糊了雙目。謹嚴!一生嚴于律己,公正無私,還有深若大海般的廣闊心胸,為國為民,為了我南鷹,為了我們渤海,可說是鞠躬盡瘁!甚至至死仍在維護我的尊嚴,而我,卻辜負了!竟然讓埋骨異域他鄉(xiāng)……我沒有盡到主公的本份,更沒有盡到一個朋友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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