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亞從哥譚警局簽完字出來的時候，哥譚的天氣一反常態(tài)的好，連路上腳步匆匆的行人看起來心情也都不錯。

    她把圍巾往上拉了一點，從下巴拉到了鼻子下面，只露出一雙清澈的褐色眼睛。利亞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是上午10點04分，與“監(jiān)護人的好友”見面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還是熟悉的地鐵線，還是熟悉的充滿各種體味的地鐵車廂。

    利亞沒有和其他人坐在一起，而是獨自站在了一個靠門的角落。切斯特帶給她的不僅僅是心境的改變，更多的是在日常生活中留下來的陰影。在以前，她會找個座位戴著耳機讓自己分散那股迫切地想要尋找自我的焦慮。但是現(xiàn)在？

    利亞把外套的帽子拉到了腦袋上，黑色的濃密長發(fā)，灰色的大衣，黑色的褲子，深棕色的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手插在口袋里，只有從額頭到鼻子中部的臉是唯一露在外面的身體部位。

    她整個人站在偏僻的區(qū)域，旁邊的玻璃門掠過隧道里一節(jié)又一節(jié)的廣告牌和黑色墻體，慘白的或者廣告牌上彩色的燈光打在她刻意垂下來的眼皮上，壓住了一部分深色的瞳仁。這種像狼一樣的眼睛加強了她身上的冷酷感，讓利亞看起來分外不好靠近。

    她沒有戴耳機，只要車廂里一有人走過來就會下意識地往那個方向看一眼，和其他臉上就寫著放空大腦的乘客們比起來又顯得過于多疑。如果他們知道此刻利亞正把思維觸角填滿了整個車廂，大概會尖叫著跑出去吧。

    利亞很清楚自己的PTSD有多嚴重。她把目光收了回來，專注地盯著腳底下的地板。她不再通過音樂逃避現(xiàn)實，而是逼迫自己去無限地放大所有的感知去注意她周圍所有的信息。

    她在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站在出站的扶梯上，用思維觸角“掃描”了這一路上的所有乘客，確保周遭安全無虞以后，利亞放下了心。

    松掉的圍巾被利亞再次扯緊了，雙手插在兜里，腳步輕快地向公寓樓附近的咖啡館走去——那是她和福斯特女士商量好的見面地點。

    “如果這樣能讓我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城市里安全地活下來”，利亞一邊做了個深呼吸，一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也許極端一點會更適合現(xiàn)在的我。”

    伊爾莎·福斯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羊毛長風(fēng)衣，她把藏藍色的羊絨圍巾解下來，向送來咖啡的服務(wù)生道了謝。

    她選的是靠窗的位置，方便觀察來往的人群和周圍的動向。利亞剛剛走到咖啡館附近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她注意到了；畢竟，在一群神態(tài)放松、穿著隨意的大學(xué)生里，利亞恨不得把自己渾身上下都包得像愛斯基摩人的打扮實在是過于顯眼。

    但是利亞在經(jīng)歷了檔案里的事情以后還能腳步輕快、眼神沉靜地走在人群中，這讓伊爾莎·福斯特忍不住提高了對她心理素質(zhì)的評價。

    大多數(shù)經(jīng)歷過這種案子的受害者基本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不愿意出門，就算出門也會總是左顧右盼，和人談話的時候眼神總是游移不定，基本需要好幾個療程的心理咨詢才能逐漸恢復(fù)正常生活，更不用說接受各種培訓(xùn)。

    她端起杯子，在喝咖啡的時候收回了關(guān)注的視線。

    不知道利亞到底清不清楚她今天的來意……希望這位年輕的女士能夠受得住接下來要面臨的困難和挑戰(zhàn)。

    利亞在推門的一瞬間就精準(zhǔn)地認出了短信里提到的“坐在窗邊，穿著白色外套”的美人，她加快了步伐向?qū)Ψ阶哌^去。